云开衡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
年少峥嵘屈贾才,山川奇气曾钟此。
君行吾为发浩歌,鲲鹏击浪从兹始。
洞庭湘水涨连天,艟艨巨舰直东指。
无端散出一天愁,幸被东风吹万里。
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秭米。
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何足理。
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
名世于今五百年,诸公碌碌皆余子。
平浪宫前友谊多,崇明对马衣带水。
东瀛濯剑有书还,我返自崖君去矣。
有朋将远渡东瀛,设宴而饯别,岂可无诗?毛泽东一挥而就,遂有此壮行之章。诗意如流水,波浪滚滚,本无强行分章分节之必要。若分之必有见仁见智之别。
开篇两句,“云开衡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为空间展示,隐透季节色彩。借此表明送别罗章龙的时间(春天)地点(长沙)。冬去春来,云开雾散,心情亦是明朗热切的。从第三句开始,触及被送对象。“少年峥嵘”是写罗章龙的“屈贾才”,是比拟罗章龙的。“山川”一句,逆推岁月,将历代湖湘才俊均与“山川奇气”搭上关系。“君行吾为发浩歌”直接点题,亦开始直抒胸臆。以下诸句,皆扣“浩歌”而低昂。有期许(“鲲鹏击浪”)。有祝愿(“巨舰直东指”),有慰勉(“要将宇宙看梯米”),有夸赞(“世事纷纭从君理”),有嘱咐(“管却自家身与心”),有希望(“胸中日月常新美”),还有对数百年间碌碌诸公的蔑视,而暗含的隐义则是: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名世”者,舍我其谁?一路“浩歌”,尽真情真谊真语。诗人尚感不足以尽意,故在全诗收尾处直诉“友谊”:“平浪宫前友谊多,崇明对马衣带水。东瀛濯剑有书还,我返自崖君去矣”“衣带水”指距离不阻友谊,“濯剑”句则通过勉励的形式将诗人与罗章龙的友谊定格在奋斗救国的层面上。“濯剑”,非“洗剑”“磨剑”之谓也。后来毛泽东曾咏叹“安得倚天抽宝剑”大抵发轫于此。
这首诗,以送别为线索将“送别语”与“自励语”融汇于一形成了它坦坦抒情的风格。春天里,阳光下,青年人,一杯酒,千里别,发浩歌,这还有什么隐晦的呢?说于人的话,都是说于己的,这就使送别诗有了自白自诉的仪态。“丈夫”以下八句,皆可视为毛泽东临歧抒怀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