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
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
王维诗中。飞鸟意象或者类似意象和境界一再出现。“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 两句,俱不应被误解为泛泛的述景词语,而有深邃的佛理含藏在其感性形象里面。诗人于兹所展示的高度结撰技巧最突出的一点是,他极善抓住对自然现象的刹那感受妙思精撰。在佛家看来:鸟飞空中。无有挂碍。王维精通佛法,于佛典则信手拈来,《华子冈》诗,勾勒出一幅优雅的画境:傍晚时分,秋光正好,无数飞鸟向天边尽头飞去,转眼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秋空下仅留下一片绵延起伏而默默伫立的群山。世事人生难道不也是这样的幺灭无常吗?王维诗中之飞鸟,不同于陶渊明诗中之飞鸟。一般而言,陶诗中的飞鸟乃是有归之飞鸟,而王维诗中之飞鸟似乎是无归或难归的飞鸟。“飞鸟去不穷”,似乎是一种失落自我而没有归属的迷茫意象,淡淡地蕴有一种怅惘感,有一种落寞与失落的空虚感觉从具体的诗意来看,王维诗中的飞鸟意象以及频繁出现的飞鸟情境。则非单纯“归”的状态,而侧重于去而不返、刹那变迁的“空无”之上。
很寻常的景致,却令深知空寂禅理而又多愁善感的王维惆怅万分,他的此类小诗、寓意很深的确是处心积虑。借助于艺术形象来寓托唯心主义的哲学思辨,在描绘自然美的生动画面中包含着禅理的意蕴。因此,我们的阅读需要细加玩味,而往深处想。《华子冈》寥寥二十字寓独特感受于寻常山色中,神与境会,境从语显,其命意造语,皆从沉思苦练后,却如不经意出之,而意味、神采、风韵色色都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