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西家罢来往,晴日深窗风雨响。
三眠蚕起食叶多,陌头桑树空枝柯。
新妇守箔女执筐,头发不梳一月忙。
三姑祭后今年好,满簇如云茧成早。
檐前蝶车急作丝,又是夏税相催时。
《养蚕词》为反映明代初年养蚕人的繁劳辛苦而作。明代征税分两期,上半期的赋税于八月以前缴纳,叫夏税;下半期的赋税于次年二月以前缴纳,叫秋粮。根据诗意,此诗当作于八月之前。
《养蚕词》主体部分着力描写蚕事活动,传神地刻画了紧张的养蚕场面。其沉稳而不失欢快的节奏,意味着丰收美景的预期。结尾一句触及一个不大轻松的社会问题:蚕丝还没来得及生产出来,就到了衙门胥吏催缴斌税的时候了。借此,高启用笔微作顿挫,似不经意地道出了农业生产与整个国家政治组织的血肉联系,也揭示了蚕农生产的压力与生活的艰辛。马克思指出:赋税是统治阶级和行政机构的”生活源泉”。历史表明,国家作为一种强力机器,是在农业发展到有了定居的条件和较多剩余产品之后,由于阶级的分野及其统治的需要而产生的。无论社会分工如何细化,这种凌驾于社会之上的机器为了保持和増大其统治强力,都要通过永远无法从根本上剪掉的脐带,源源不断地从农业生产中吸取营养基质。质言之,那脐带就是赋税系统。高启作为一个天性不耐拘束而对政治了无兴趣的诗人,不仅敏锐地观察到这个系统的基本运行图式,而且预感到蚕农的辛劳所获得的丰收,很可能并不能带来像样的生活。经过锤字炼句,他用了一个看似简单的“又”字,深沉地表达了诗人因赋税盘剥、民生困苦之状反复出现而产生的内心痛楚。他对统治阶级的含蓄批判,对劳动农民的深切同情,都浓缩在其中了。
此诗前六句写养蚕的繁忙和辛劳。后四句写蚕农丰收后的喜悦心情和害怕催缴夏税的担忧。全诗写蚕家临收茧而繁忙,见茧多而高兴,怕催缴夏税而担忧的生活情景,颇具朴素、真实的风土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