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况有文章山斗。对桐阴、满庭清昼。当年堕地,而今试看,风云奔走。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
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年)辛弃疾被弹劾,退隐于上饶之带湖,曾任吏部尚书的韩元吉,致仕后亦侨寓此地。由于他们都有抗金雪耻的雄心壮志,所以过从甚密。又三年,岁次甲辰(1184年)正逢韩元吉六十七岁寿辰,辛弃疾填了此词。
这首词在艺术上,前后照应,增强抒情效果。其次,引用历史,比拟古今。再次,卒章显志,表现了爱国情怀。
上片“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这首词开头二句是说,自从高宗皇帝南渡之后,有几个人能真正称得上治理国家的行家里手?一起两句,劈空而下,笔力万钧。作者蔑视南渡以来的当政者,“几人”云云,既谓朝士无才,则隐然以有才者推崇韩元吉,并以之自许,亦即“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之意。
“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承接六句是说,中原沦陷区的父老盼望北伐,翘首眺望,南渡的士大夫们也慨叹山河破碎,国土沦陷,半壁河山至今依旧!而那些清谈家们面对大片国土丧失,何曾把收复失地、挽救危局、统一国家放在心上?这六句,分为二层:一则借往昔旧京父老颙望王师之情。和东晋士大夫新亭对泣,慨叹今日偏安的局面仍未改变;二则运用桓温登平乘楼眺望之言,指责中原沦陷,是朝臣误国的结果。由于这六句都是针对当时世事而发的,故情绪转为低沉,笔调也随之挫落。
“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上片后四句是说,我为平定金兵,戎马倥惚,已征战了万里之遥。横枪立马把金人赶跑,建功立业,报效祖国,留名青史,这才真正是读书人的事业。韩元吉啊,你是否明白这一点呢?抒露自己的豪情壮志,并勉励韩氏,笔锋重新振起。
下片都是向韩元吉说的。“况有文章山斗,对桐阴,满庭清昼。”换头三句是说,你的文章可以与韩愈齐名,被人视为泰山、北斗,你的家世珍贵显赫,门庭前的梧桐成荫,浓密清幽,一定会招来金凤凰。称颂韩氏有卓越的文才和清贵的家世。“当年堕地,而今试看,风云奔走。”接三句是说,你呱呱堕地,已自不凡,风云际会,更露头角。上述都属颂扬之词,意气风发,笔调轩朗。
“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这三句是说,现在你虽然辞官在家,寄情于绿野堂的景色与平泉庄的草木,纵情于东山上的歌舞诗酒,但古代名相的志趣并未丢,为国捐躯的壮志也并未减。这三句把韩氏比作裴度、李德裕和谢安。这三位都是前代的贤相。韩氏先世曾任显职,韩元吉的功业威望虽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可是由于在政治舞台上的失意而退归林下的境遇,彼此是相仿佛的。为此,笔调再次挫落。
“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末三句是说,等到将来,有朝一日,你再出山重整社稷,收复中原,完成统一祖国大业之后,我再来为你举杯祝寿。最后三句,用瑰辞壮语激励韩氏投袂再起,共同完成规复中原的夙愿。上下片的结尾,笔力气势,铢两悉称,立意遣词,前后照应。
这是一词别开生面的寿词。一般寿词多祝福语,所谓善颂善祷。这首词一反故常,除下片有些颂祷味道的句子外,其他都是借题发挥,因忧伤国事而抒发愤慨。在这首词中,有急切报国的热情,也有报国无门的悲愤,构成了悲壮苍凉的风格。